我祖父曾经受“科学救国”的影响,希望我父亲将来成为一名工程师。1912年送父亲进了上海南洋公学(上海交大前身)求学,从小学、中学一直读到大学电机科二年级,一共有7年之久。父亲对这段时期的学习有很深的感情,后来在《二十年来经历》一文中作了详细的回忆。
当时的南洋公学附属小学,校长沈叔逵先生是一位很精鞲闪返慕逃遥蜒0斓煤芎谩8盖啄且患兜闹魅谓淘笔巧蛴礼诚壬痰墓暮屠肥俏腋盖鬃罡行巳さ目颇浚盖自担骸八步獾们逦刑趵恚伪疽酝馑└牟慰疾牧戏浅7岣唬裢庠黾恿宋业难芯啃巳ぁ!鄙蛳壬姆尾⒉换觯浅U啵透盖姿幌不兜呐钔饭该娴淖悦颗汕∏∠喾础4送饬罡盖浊愕沟氖巧蛳壬桶汕椎囊羧荩匝苁呛脱赵蒙模用患拔疑纤目危壬掀渌说目味祭吹糜淇臁5撬缘玫窖木窗⒉皇怯捎诠孟ⅰ⑺姹恪⑷隼梦郏词怯捎谌险娑植恢铝钊四芽啊N业笔本窗馕幌壬那榭梢运凳呛芨吆芨撸遣⑽丛运硎竟业恼庋男囊狻O衷谡馕涣际σ讶ナ蓝嗄炅耍墒俏乙簧荒芡撬!?/SPAN>
沈先生教的国文课,每星期有一次作文。永癯先生批卷很严,最好的文章,他在题目上加三圈,其次的加两圈,再次的加一圈,此外于比较精彩的句子的点断处加双圈。每次文卷发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好像是急不可待地探听谁有三圈,谁有两圈,乃至于下课后争相比较句子点断处的双圈谁多。有了这样的竞赛,大家都有进步。父亲后来的文字功底是从那时打下的。
当时的南洋公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工程学校,由附小毕业可直升中院(即附属中学),中院毕业可直升上院(即大学),所以一跨进附小,就好像是在准备做工程师了。父亲那时不知工程师究竟有多大贡献,模模糊糊的观念只是以为工程师能做铁路,而做了铁路工程师每月有一千或八百元的丰厚薪俸。祖父既叫他准备做工程师,他也就冒冒失失地准备做工程师。他说:“其实讲到我的天性,实在不配做工程师。要做工程师,至少对于算学、物理一类的科目能感到浓厚的兴趣和特殊的机敏。我在这方面却有着缺憾……我只有趣味于看纲鉴,读史论。”“每遇着上算术课,简直是像上断头台!但是大家既把我误看作为成绩优异的学生,我为着虚荣心所推动,也就勉为其难,拼命用功,大考的结果仍侥幸得到最前的名次;但是我的心里对这些课目,实在感觉不到一点兴趣。”
父亲进了中院以后,仍常常在夜里跑到附小沈永癯先生那里去请教。他的书橱里有着全份的《新民丛报》,父亲几本、几本地借出来看,简直入了迷,“觉得梁任公先生一生最有吸引力的文章要算是这个时代的了。”“他的文章的激昂慷慨,淋漓痛快,对于当前政治的深刻的评判,对于当前实际问题的敏锐的建议,在他的那支带着情感的笔端奔腾澎湃着,往往令人非终篇不能释卷。”这样准备做工程师,当然是很少希望了。
南洋公学有个特点,对于父亲很有利,学校虽注重工科,但因为校长唐蔚芝先生积极提倡研究国文,造成风气,大家对此也很重视,国文较好的同学,容易得到师友的重视和直接鼓励。当时除圣约翰大学外,南洋公学的资格算是最老,对于英文这个科目也是很重视的。
父亲读到中学一年级的第二学期,家中已无法供给学费,经济上陷入了困境。在四面楚歌中,忽然得到意外的援助,他被学校评上了“优行生”,可以得到免费的优待。但是,学校里的费用,学费不过占着其中的一小部分。父亲便开始了投稿生涯,也是“开源”之一法,他经常给报社写稿,赚些稿费。
父亲在南洋公学时最大的困难,一件是经济的窘迫,一件是勉强向着工程师的路上跑。前者的麻烦似乎还可以勉强拖过去,后者的麻烦却一天天的继续下去。直到有一位考入圣约翰大学的戴姓同学对父亲偶然谈到,圣约翰的文科可以做父亲转校的参考。这个学校的课程内容,比较合于父亲的需要,但圣约翰不但没有“优行生”的奖学金,而且向来是有名的贵族学校。事有凑巧,此时有一位同学葛英先生正在替他的本家物色家庭教师,便极力怂恿父亲接受这个位置。为特别优待父亲起见,他们每月送父亲“束修”40元,且来往盘费都由东家出。这样,父亲在大学二年级时下决心转学,就此离开了交大,后来走上了新闻工作的道路。
来源:光明日报 |